《財經》記者 吳楊盈薈 | 文 宋瑋 | 編輯
公鏈正處在一個紛亂的戰國時代之中。
2018年被稱為“公鏈元年”,全球湧現出上百條公鏈專案展開競爭。但這輪熱潮甚至還未來得及膨脹,就突然跌入寒冬。隨著數字貨幣市場進入熊市,公鏈市場進入急劇收縮期:投資縮水,募資市值蒸發,專案大舉裁員,主網上線時間延遲。
“現在不是光公鏈熱潮退去了,所有往外拿錢的熱情都在下降。”創世資本CEO豐馳告訴《財經》記者。創世資本從2017年開始以公鏈為主投資目標,在全球一共投了100多個區塊鏈專案。但投資數量上今年比去年大幅縮減,2017年他們投出了總體投資80%的專案,2018年則只投了20%。
“去年和今年完全不一樣。你可以去看看交易所的資料,現在比頂峰流量縮水了90%。大家都在裁員。”豐馳說。
公鏈世界的格局開始出現動盪。被稱為“公鏈之王”的以太坊跌落神壇,分片擴容遲遲未有進展,ETH價格一瀉千里。甚至有比特幣核心開發者Jeremy Rubin聲稱ETH價值將歸零。以太坊創始人Vitalik在迴應中承認了問題的存在:“如果以太坊不改變,Jeremy Rubin的言論可能是對的。”但他也強調社羣正在考慮兩個提案以保障ETH不會歸零。
曾經的強者沒落,年輕的挑戰者迅速崛起。EOS上線後不到半年,平均日活躍使用者數便超過以太坊27倍之多。然而其成功並不能帶來更大的喜悅。EOS透過DPOS機制極大提升效率,但也被一部分人激烈抨擊,認為這種犧牲去中心化的機制設計註定了賄選和腐敗的可能性。同時其生態設計也用過高的門檻將新使用者擋在了門外,讓人擔憂後續是否還會迎來使用者爆發式增長。
公鏈世界裡,舊神壇已經出現崩塌,但新的王國尚未建成。以太坊出現頹勢,EOS生態尚未成氣候。剩下的眾多新興公鏈中,亦未出現能和EOS比肩的專案。
一片哀嚎聲中,亦有人認為這場公鏈泡沫破裂的正是時候。市場大浪淘沙,90%的公鏈會死去。未來除了頭部公鏈在激烈拼殺中脫穎而出,還將有一批公鏈以垂直公鏈和跨鏈協議的角色繼續存活在公鏈生態之中。
以太坊跌落神壇
2018年夏天,Vitalik出現在中國北京的以太坊技術應用大會。他個子瘦小,眼神羞澀,演講時將手拘謹地緊貼在褲縫上,像一個突然被老師叫上講臺的無措孩子。
這和他的身份形成了強烈反差。因創立號稱“公鏈之王”的以太坊,這個24歲的俄羅斯少年在中國被人們捧上神壇,稱為“V神”。
Vitalik滿足人們對於geek(極客)的典型想象。整場演講中,他吶吶自語般講述著關於“分片”技術細節,頻繁使用各種專業術語和數學公式。臺下不少觀眾流露出困惑的眼神,顯然他們對Vitalik所講述的技術細節難以產生共鳴。不過儘管聽不懂Vitalik的發言,但這絲毫不影響觀眾們對他的瘋狂追捧。下臺時,三個健壯的安保人員將Vitalik團團圍住,才隔開一擁而上的熱情人群。
(2017年9月18日,美國舊金山,以太坊創始人Vitalik出席Disrupt SF 2017駭客馬拉松活動。 圖/視覺中國)
有開發者站起來,問Vitalik什麼時候能夠用上以太坊的分片技術。他極為坦率地回答:“我不知道。”
彼時Vitalik和滿懷希望的以太坊支持者都不認為,分片技術遲遲未上會動搖以太坊在全球公鏈的領導地位。但情況在半年內發生了變化。
以太幣(ETH)價格在2018年下半年急劇下挫。Coinmarketcap資料顯示,ETH從今年5月的830美元一路連跌至11月的197美元新低點。短短六個月價格跌去了76%,市值蒸發了高達600億美元。
其間兩個不利訊息加劇了市場對以太坊未來的恐慌。9月,比特幣核心開發者Jeremy Rubin在美國科技媒體TechCrunch上發表文章《ETH的崩潰無法避免》,稱就算以太坊網路繼續存續,ETH的價值也會必然歸零。10月,以太坊創始人Vitalik在Twitter上發表了自己退居二線的想法:“退出正在進行中……就算沒有我,以太坊網路也絕對會存活下去。”儘管其後Vitalik出來澄清,表示自己沒有離開以太坊,只是鼓勵其他開發者承擔更多的工作。這兩個訊息也被認為是造成ETH價格急劇下挫的推手之一。
受到ETH價格影響,以太坊的全網算力開始收縮,這進一步削弱了以太坊的競爭力。etherscan.io的算力統計顯示,9月到11月以太坊全網算力下跌了20%,從近300TH/s收縮至240TH/s,跌到接近今年2月的水平。
在對以太坊的失望意見中,絕大多數人把矛頭指向以太坊的擁堵。以太坊能成為繼比特幣之後的“公鏈之王”,除了其開創智慧合約外,顯著提升交易速度也是重要原因。以太坊和比特幣開始採用的是同一種共識機制——POW(工作量證明)。比特幣每10分鐘才能確認一筆交易,而以太坊則將這個速度提高到了15秒。
但隨著不斷髮生的網路擁堵事件,以太坊這一優勢已經變成劣勢。在以太坊中交易需要支付gas作為交易費用。使用者支付的gas越高,轉賬交易就能越快被確認。一個形象的比喻是以太坊網路就像一輛共享汽車,在其上建立智慧合約就像駕駛這輛車,gas是你支付的油費,支付多少決定了你能開多遠。
從2018年7月份開始,以太坊頻繁發生網路擁堵,數萬筆交易等待打包無法確認,交易手續費因此飆升。etherscan.io資料顯示,今年7月到9月以太坊上出現了10餘次因網路擁堵造成的轉賬費用飆升。其中最高一次轉賬費用飆漲至5862個ETH,是正常轉賬費用的10倍有餘。Vitalik在Twitter上表示,以太坊因網路擁堵產生的成本消耗高達1500萬美元。
以太坊堵塞的核心是系統吞吐量問題。系統吞吐量用來衡量一個公鏈效率,單位為每秒鐘處理業務數量(TPS)。以太坊的TPS為30-40,每秒鐘只能處理30筆-40筆交易。而目前在全球支付中通行的Visa信用卡最高負荷每秒交易數能達到5萬,是以太坊的1000多倍。故而以太坊待處理交易一多,則極容易造成網路擁堵。
以太坊的主要效率限制在於,每筆轉賬都需要網路中的所有節點一一處理,而每個節點能夠承擔的工作量是有限的。如果需要提高效率,從根本上有兩種思路:要麼讓網路中每個節點去承擔更多工作,比如加倍區塊的大小。又或者找到在不提高單個節點工作量的情況下,公鏈負擔更多轉賬的方法。
幾乎所有的公鏈都在試圖解決擴容的問題,也湧現出包括閃電網路、提高 gas 值限制、EOS採用的DPOS、POB等方案。“擴容有非常多種方案,核心是我們可以犧牲什麼?”公鏈專案IOST創始人鍾家鳴告訴《財經》記者。
Vitalik則提出用分片技術(Sharding)解決以太坊擁堵的難題。他堅持不採用其他的“容易方案”,而試圖打破區塊鏈的“不可能三角”定律——即可拓展性(效率)、安全性和去中心化不能兼得。在他看來,現有區塊鏈犧牲了效率,區塊鏈相互連線的方案犧牲了安全性,而超大區塊、超級節點等方案則犧牲了去中心化。他希望實現在主鏈上每秒能處理幾千筆交易,而不依賴任何超級節點。
在北京的演講中,Vitalik聲稱採用分片等技術後,以太坊網路最終將能夠每秒處理100萬次交易,並且有潛力每秒交易超過1億次。不過實現這一藍圖的時間點頗為遙遠。以太坊基金會研究員Justin Drake今年7月表示,分片技術將分兩個階段在2020年和2021年完成部署。對於目前遭遇困境的以太坊和ETH而言,顯然遠水解不了近渴。
然而這輪ETH價格的劇烈下跌,一些人認為對於以太坊而言不一定是件壞事。他們相信這有利於讓價格迴歸以太坊真正的價值。
“ETH不是最近跌得厲害,是之前泡沫太高。之前是因為溢價,沒有別的東西變成了硬通貨。”一名以太坊DApp開發者告訴《財經》記者。“幣圈裡流行一種說法,叫做比特幣想做貨幣,結果做成了黃金;以太坊想做作業系統,結果做成了比特幣。”
2017年ICO募資風行全球,絕大多數區塊鏈專案方收取ETH作為募資幣種,這直接助推ETH價格飛速上漲。到2018年ICO在多個國家被禁,不少專案方開始把募來的ETH都出手賣掉,ETH價格隨之下跌。此外,EOS問世也助推了以太坊的價格下行。此前公鏈中只有以太坊,EOS出來之後,公鏈開始有了替代品。
“以太坊設計的治理機制就不是為了推升ETH價格,ETH不會像比特幣一樣一直在上漲。”該名開發者說。他們在好幾次展會中與Vitalik同臺。當Vitalik被人問到ETH的價格時,他總是回答:“建議你如果做資產配置,ETH是最後考慮的。”
EOS崛起,但生態未成
在以太坊出現衰落苗頭之際,EOS乘勢崛起,成為公鏈領域最耀眼的新星。
EOS在2018年6月主網上線,其間出現暫停崩潰、上線延遲等曲折問題,最終成功啟用。這一波折讓不少人並不看好EOS。但EOS隨後的資料給予了有力回擊——上線四個月後,EOS的總日活躍使用者數超過以太坊3倍之多,平均日活躍使用者數甚至高達以太坊的近27倍。
鏈塔智庫資料顯示,從10月1日到22日,EOS平臺上DApp最高日活為33383,以太坊上DApp最高日活為2994,僅為EOS的9%。截至11月6日spider.store資料顯示,近30天的交易筆數以太坊為1606萬筆,EOS為超過1億筆,超過以太坊6倍有餘。
DApp和使用者們棄以太坊選擇EOS的主要理由有兩個:交易速度快,轉賬不需要手續費。以太坊一筆交易,必須等待15秒的確認時間。這讓被網際網路慣壞的使用者極不耐煩。EOS則能做到交易1秒內到賬。此前EOS宣稱自己TPS高達百萬量級,但主網上線後實測只接近於4000TPS。儘管如此,這一速度也足夠支撐目前平臺上的各種交易。畢竟Visa信用卡每日平均峰值也不過同樣為4000TPS,已足以應付全球32億持卡人的轉賬交易。
每一筆轉賬費用過高也是以太坊的核心缺點。在以太坊上轉賬必須付出gas費用。如果在以太坊上花2元錢去買一張彩票,可能40%的費用都要花在gas上。這讓微支付在以太坊上變得難以普及。因此以微支付為主的DApp,往往難以在以太坊上開發,轉而選擇不需要轉賬手續費的EOS平臺。
這導致EOS平臺上競猜類DApp最為活躍。鏈塔智庫資料顯示,10月份EOS平臺上競猜類DApp交易額佔總交易額比例為97.86%,競猜類DApp日活數佔日活總數比例為72.08%。
在效率上遠超以太坊,EOS依靠的是與以太坊和比特幣截然不同的共識(記賬)機制。以太坊和比特幣實行的是POW共識機制,而EOS採用的則是DPOS共識機制。兩者區別的核心在於——效率和去中心化,到底選擇誰,犧牲誰。
在POW機制下,比特幣產生一個區塊需要10分鐘;而在DPOS機制下,EOS能夠達到每0.5秒出一個區塊,出塊頻率相對比特幣提升了1200倍。之所以能夠做到如此高效,是因為POW機制允許所有人都參與記賬,而DPOS機制則是隻有被選舉出來的超級節點才有權力記賬。在EOS的設計中,全球有此權力的超級節點只有21個。
這也是EOS被一部分人激烈抨擊的地方。某種程度上,這種犧牲去中心話的機制設計,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賄選和腐敗的可能性存在。
在比特幣代表的POW機制裡,社羣開發者、使用者持幣者、礦工維護者三權分立。本來使用者可以用腳投票——哪條鏈做得好,買其代幣的使用者越多,聚集在這條鏈上礦工就越多,這條鏈也越好。
但EOS的機制把使用者和礦工的權力綁到了一起。21個超級節點由他們分配新挖出來的幣,同時21個節點又是用幣投票。這就導致了一種賄選傾向:我擁有很多的幣,我可以承諾如果你投票給我,我給你更多的幣。
一名礦池創始人告訴《財經》記者,超級節點可以用年化收益來賄賂使用者——本來5%收益,他們可以發6%控制使用者,最後進而可以控制社羣。“DPOS在設計上天然能做賄選的事情,不是一個公正的市場。就跟分封制一樣,天子分封21個諸侯,是一套自上而下的系統。”
21個超級節點權力過度集中,也導致EOS被駭客攻擊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以太坊你要攻擊一半以上,多達幾萬個攻擊物件。但如果攻擊EOS,你只需要攻擊11個超級節點——甚至你知道誰在出塊的話,只要攻擊那幾個節點就足夠了。”鍾家鳴說。
但EOS自有一套辦法解決駭客問題,他們設定了仲裁機構——ECAF(EOS核心仲裁論壇)。這個組織的地位相當於EOS系統內的最高法院。2018年7月,一名賬戶名稱為eosfomoplay1的駭客攻擊者針對EOS上的狼人殺FOMO遊戲發動攻擊,成功提現了60686.4190個EOS。該事件快速引起了EOS核心仲裁論壇的關注,最終決定對駭客的行為簽發仲裁令,凍結駭客的EOS賬戶。
這在信奉“Code is law”(程式碼即法律)的以太坊上絕不可能發生。同樣遭遇駭客攻擊,以太坊的應對方式和EOS有天壤之別。theDAO是當時全球最大的一個基於以太坊的眾籌專案,整個社羣完全自治,並且透過程式碼編寫的智慧合約來實現。2016年5月28日眾籌完成,共募集1150萬ETH,當時價值達到1.49億美元。不幸的是,theDAO遭遇了駭客的攻擊,駭客利用split函式盜取了360萬個ETH。
為了挽回駭客造成的損失,以太坊社羣作出了硬分叉的決定,並由社羣投票透過。有意思的是,駭客得知以太坊社羣這一決定後,還出來公開發表宣告。駭客稱分叉是不對的,他願意拿出攻擊所得的三分之一,即120萬個ETH作為獎勵,讓大家不要同意分叉。同時他強調自己的做法同樣在踐行“Code is law”的原則,他只是拿了該拿的錢。
“這兩種機制代表兩種思路,沒有對錯。POW是一種海洋文化,你強你就說了算。DPOS是大陸文化,大家坐下來商量——雖然商量也是隻有一幫有錢人說了算。”創世資本合夥人李榮彬說。
除了機制被詬病,EOS在生態上仍有不少未解決的問題。以太坊建立賬戶不需要花錢,但EOS的賬戶必須花錢建立。這導致EOS上的DApp開發者都在苦惱一個核心麻煩——新使用者怎麼進來?
EOS在6月份啟動主網的時候,已經有16萬賬戶。五個月過去後賬戶數剛突破47萬,半年只漲了30萬,並沒到爆發式增長的程度。imToken商業運營負責人單寶龍告訴《財經》記者,目前在EOS上建立一個賬戶,要花費30元人民幣左右。這對於開發者而言是很大的成本。“BM(EOS創始人)認為幫使用者建立賬戶是DApp有責任做的,但是DApp沒有足夠的動力。因為划不來,現在使用者沒有去用DApp消費的習慣。”一位DApp瀏覽器負責人說。
“EOS日活高是被資金盤和博彩類遊戲帶起來的。現在公鏈日活都不多,討論誰是誰的幾倍沒有意義。”一家基於以太坊和EOS平臺的區塊鏈遊戲公司創始人說。以太坊和EOS最高不過幾萬日活,而且兩邊有非常大的重合。和傳統網際網路過千萬和過億的日活相比,公鏈的使用者數只是一個零頭。
“之前人們說以太坊生態好,其實不過就是一些小遊戲。EOS起來後很快超過了10倍。未來其他公鏈超過EOS也是如此。這個行業是一個大型的增量市場。”鍾家鳴說。
熊市公鏈大洗牌
“就影響力而言,現有的公鏈會死亡90%,甚至99%。”創世資本CEO豐馳告訴《財經》記者。
目前絕大多數公鏈正處於主網即將落地的關鍵階段。2018年下半年和2019年上半年是大批公鏈主網扎堆上線的時間段。而熊市猝不及防在2018年二季度開啟,給這些公鏈的上線計劃帶來致命一擊。
通常情況下,開發一個公鏈專案需要5000萬-6000萬元人民幣。豐馳透露,在去年的牛市中,很多專案募資超過一個億。由於手中資金過分寬裕,不少團隊選擇瘋狂花錢進行擴張和推廣,並樂觀地覺得代幣還能再賣錢。熊市降臨後,他們不僅發現手頭的錢所剩無幾,連之前寄予希望的代幣再也賣不出去。
資金鍊緊張甚至斷裂,讓不少公鏈專案不得不大規模裁員。“我們總建議募資額就是開發所需要的額度,拿錢太多不是一件好事。但有些團隊不聽,這也跟他們是不是想真正做事有關係。”豐馳說。
也有一些團隊栽在了幣價的跳水上。豐馳透露,有公鏈團隊在ETH價格8000元人民幣時完成的募資,現在手裡ETH價格只剩下1000多元,資金蒸發了80%。“確實聽聞有專案方的募資額因為熊市縮水到五分之一甚至七分之一,非常尷尬。不過我們知道有些公鏈團隊很聰明,他們拿到ETH募資後全部換成了美元。”上述區塊鏈遊戲創始人表示。
公鏈專案IOST即是其中的倖存者之一。他們透過私募途徑募集了相當於4000萬美元的ETH,融資完成之後就將ETH變現成法幣保值。創始人鍾家鳴表示,以太坊方便轉賬,但並不利於穩定的資金儲備。“熊市的錢肯定變少了。對我們來講生存不是問題,但我們也會調整人員。”鍾家鳴告訴《財經》記者。
IOST在全球有40個全職開發人員。鍾家鳴稱其人力成本往往是其他專案的6倍-7倍,但他們不會在這上面削減成本。其將調整的是過去花在公關市場上的費用,用於精準拓展開發者,同時在好的開發者上投入更多的成本。“在資金緊張的時候,你要做更多對的事情。”
還沒有落地的公鏈都處於危險之中。“我們認為很多公鏈主網甚至都不會上線。你可以去看看,一些公鏈開發人員的數量到底有多少。”一名和多家公鏈有合作的DApp創始人向《財經》記者透露。
除了資金短缺,產能過剩則是公鏈的另一大困境。根據DAppradar的資料,目前所有的DApp的平均日活躍使用者數基本在1萬到1.5萬上下波動。截止到2018年11月7日,日均活躍使用者在300人以上的DApp一共只有30個,其中以太坊7個,EOS為23個。而傳統的網際網路App日活往往在千萬甚至上億量級,如微信的日均活躍使用者超過10億,二者完全無法相比。相比於數量少得可憐的活躍DApp,作為“底層作業系統”的公鏈反而數量眾多,目前全球已經有上百條公鏈專案啟動。
公鏈過剩,DApp開發者和使用者短缺成為了這個市場目前的困境。於牛市成功募集大量資金的公鏈專案,在此時展露出其優勢。他們紛紛創辦了自己的生態基金,透過投資去培養自己公鏈生態中的DApp與開發者。如NEO投資韓國區塊鏈音樂平臺Muzika、Qtum投資Wine Chain等。
雖然公鏈透過投資構建生態,在吸引DApp上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但若無過硬技術支撐,這種做法容易捨本逐末。縱使有投資的吸引,DApp們仍然會用腳投票。
今年來,已經出現多起DApp從其他公鏈回撤到以太坊上的案例,其中最為典型的是CFun。2018年8月,之前搭建在量子鏈公鏈上的CFun宣佈搬遷至以太坊上。CFun公開表示:“由於Qtum 專案的發展進入瓶頸期,後期技術未達到需求,生態圈較為狹窄,不再適合CFun DApp後續發展,因此CFun專案方決定遷移到其他主網,而以太坊是一個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
“這些公鏈方向走錯了,靠生態基金去投資很多DApp,把他們生拉硬拽拖過來。但他們不應該靠這個,應該靠技術好用和社群共識。”創世資本合夥人李榮彬告訴《財經》記者。
公鏈競爭的終局模式向來眾說紛紜。如今,一個共識逐漸清晰——未來區塊鏈世界裡,不會出現一條公鏈一統天下的局面。“未來公鏈絕對不是一個公鏈,類似網際網路裡有區域網、都會網路、廣域網。一條鏈能解決一些問題,但是它要跟外面聯絡,不可能自己解決所有的問題。”騰訊區塊鏈技術總經理李茂材告訴《財經》記者。
這將導致跨鏈成為核心方向之一。一個以太坊使用者,總會有需求要用以太幣變成比特幣,並且不想用中間人,而是透過技術實現。使用者的需求和共識已經存在,只是要用怎樣的技術去實現它。“區塊鏈怎麼實現跨鏈?一種是同一平臺(同構),一種是不同平臺(異構)。比起同構,異構的挑戰大很多。現在還處於較混亂的階段,一堆人在做區塊鏈,未來在跨鏈上肯定需要統一標準。”李茂材說。
同時,未來垂直公鏈會有一批興起。“未來一條200個人的公鏈,一天如果能交易1萬個比特幣,估值不會比以太坊低。”豐馳說。
公鏈就如同作業系統,每個行業都可以針對本行業生態佈局一條小公鏈。上述區塊鏈遊戲公司即正在嘗試跟為遊戲定製的公鏈合作,以針對性解決遊戲行業的問題。現在出現了問題,大部分都是他們自己在開發解決。他們曾花兩個月時間開發level2擴容方案解決效率問題,讓一款區塊鏈遊戲速度提升了3倍。
除了行業維度,地域區隔也將湧現出一批垂直公鏈。就如同在打車市場中,中國有滴滴,歐美有Uber,東南亞有Grab。在地域的垂直公鏈競爭中,如果能爭取到當地政府的背書將成為核心優勢。
“明年公鏈競爭會非常激烈,甚至慘烈。公鏈數量眾多,頭部效應非常明顯,沒有成為頭部的都會面臨最殘酷的競爭。”該區塊鏈遊戲創始人說。
(本文首刊於2018年11月12日出版的《財經》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