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彬丨啟元大學共同發起人、《重啟世界》中文主編

2020開年以來，越陷越深的災情，不斷放大著人們的焦慮。在商業世界，資本神話開始破滅，獨角獸一批批倒下。人們在持續的莫名恐慌中，也在極力尋未來商業的希望。2020年4月25日，拼多多釋出年報，據使用者數等核心資料，創立4年半的拼多多已經成為中國第二大電商平臺。創始人兼CEO黃崢在《致股東信》中宣稱，新世界的旅程才剛剛開始：當這個微小的病毒進入人類世界時，它就像試管中的催化劑一樣，加速了新世界的形成。過去世界的某些維度在被重構，一些規則也在被改寫。這股席捲全球的力量將從根本上永久地改變我們所生存的世界。就像我在前面兩封致股東信中解釋“拼多多的誕生”時所述，新物種將會以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樣子在新的土壤中孕育和生長。現在，正是世界萌發新生，重新構建的時候。這封由“董事會”與“市場部”共同炮製的軟文，一下子把人們從當下的恐懼中，帶向了對未來的思考。拼多多沒有浪費這一場危機，不僅向新一代示好，也俘獲了無數正在尋找希望的人們。

不到一個月，又爆出另一則訊息：今日頭條和抖音的母公司位元組跳動，儘管該公司還未上市，但非公開的估值已經達到了驚人的1400億美元。在創業者理想日漸黯淡的時刻，位元組跳動這樣的估值又照亮了許多人的夢想。疫情期間，拼多多、位元組跳動成為資本市場的風向，並以“新物種”的姿態出現在大眾視野。面對百度的搜尋、騰訊的社交、阿里的電商，位元組跳動繞開三座大山，透過人工智慧，內容社交、演算法推薦，批次製造了今日頭條、抖音、風靡全球的Tik Tok三個爆款流量平臺。基於資料探勘的演算法技術為核心驅動，演算法分發更能精準地匹配使用者的需求，提升使用者體驗，位元組跳動開創了流量模式，也帶動了快手、拼多多、趣頭條等等新一代網際網路小巨頭的崛起。然而，拼多多和位元組跳動是新物種嗎？兩年前，我就在多次演講和寫作中直言，雖然拼多多和位元組跳動是資本市場的新貴，但卻不是我們心目中的新物種。“拼多多”和“位元組跳動”處在網際網路中心化平臺模式的尾聲，成功了就是“最後的貴族”。它們只是“新物種的樣子”，它的本來面目仍然是中心化平臺壟斷，而且變本加厲地用個人資料實現流量變現，它的成功並沒有直接和每一個使用者相關，那些在上面拼命的網紅終會像潮水一樣褪去。

7月1日，拼多多創始人黃錚釋出公司全員信，宣佈卸任拼多多CEO，只擔任董事長。這離《2020致股東信》的釋出剛剛兩個多月。40歲就“急流勇退”的黃錚，所考慮的絕非“讓公司更年輕”那樣簡單，也不會效仿導師段永平40退休的故事。他或許需要從當下抽身出來，專注思考拼多多即將面臨的更大困局。8月1日，市場傳聞位元組跳動將向微軟“賤賣”其抖音海外版“TikTok”，而在8月2日，市場又傳出微軟與位元組跳動談崩，後續談判在眾多關鍵問題上難以推進。8月3日中午，位元組跳動創始人張一鳴傳送公司全員信，迴應了TikTok美國業務面臨被CFIUS（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強制要求出售的問題。其實，在此之前，2018年7月，TikTok在印尼已經遭遇過封殺，2019年2月，在印度也遭遇了被封殺的危機。道德上的理由是內容消極，對孩子不合適；倫理上的問題是禁錮甚至極化使用者的價值觀念，放大了“資訊繭房”效應。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演算法分發”要大量蒐集使用者資訊，無疑對使用者隱私權構成威脅，而如此大量的使用者資訊和隱私蒐集對他國的資訊保安形成極大挑戰。從而，TikTok問題升級到國家和政治層面。TikTok所引發的網際網路商業上的思考，一位叫舒望的《重啟世界》群友評論甚妙：一支常年遊蕩在草原、四處逐水而居的流量騎兵，就像過去成吉思汗賴以開疆拓土的騎兵一樣，頭條系面臨著幾乎同樣的宿命與道德困境：不事生產的騎兵掠奪式統治是脆弱且短命的。這也是頭條系面臨的危險與邊界。然而，面臨危險與邊界的也不止他們，而是整個網際網路平臺。美國東部時間7月29日，臉書、亞馬遜、谷歌和蘋果的執行長們，包括馬克·扎克伯格、傑夫·貝索斯、桑達爾·皮查伊和蒂姆·庫克出席了美國國會的反壟斷聽證會，就各自公司是否存在壟斷行為、侵犯消費者權益等問題接受質詢。

美國國會的“反壟斷委員會”主席大衛·西西林表示：“對我來說，再明顯不過的一個事實是，這些公司現在處於壟斷地位，有些應當被分化，他們都需要被監管並對他們的行為負責。”重建更平等的網際網路，為成千上萬的使用者們創造價值和利益，而不是讓少數人利用網際網路牟利，已經成為一種不可阻擋的潮流。關於資料的隱私、安全，更主要的是資料作為未來資產的所有權，這將是衝擊目前網際網路巨頭商業模式，最為底層的根本力量。這是上一代網際網路的困境，也是下一代網際網路的機遇。讓我們來重溫馬克思關於“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的光輝論斷：生產力和生產關係是社會生產不可分割的兩個方面。在社會生產中，生產力是生產的物質內容，生產關係是生產的社會形式，二者的有機結合和統一，構成社會的生產方式，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的相互關係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生產關係反作用於生產力。在生產關係中，生產資料所有制是最基本的、決定性的，它構成全部生產關係的基礎，是區分不同生產方式、判定社會經濟結構性質的客觀依據。在資料作為生產要素的數字經濟時代，人工智慧作為生產力的巔峰，可以迅速形成資料壟斷。人工智慧製造的流量巨獸，導致了生產關係與生產力的嚴重失衡，在人們對自己資料權力不斷覺醒的今天，中心化的網際網路壟斷平臺不僅會遭到政府的嚴格監管，也必將面臨著使用者的大規模遷徙。我認為，只有建立在個人資料確權並分享資料財富的去中心化模式，才是下一代網際網路的新物種，只有保護個人資料隱私和所有權的區塊鏈才是新基建。

透過區塊鏈的去中心化信任體系，以及通證的激勵與分配機制，糾偏人工智慧。構建人工智慧、通證與區塊鏈融合的新基建，從而形成數字經濟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的再次結合與統一。體現在每一個使用者上，就是“資料所有權”的確認和流通。2009年出現的比特幣，承諾了一種新的經濟手段，只需在電腦上執行開源軟體，就可以透過“挖礦”來參與，無論在哪個國家，無論從事哪個職業，都可以從網路生態中獲益，挖出來的比特幣就是即網路本身的所有權。以太坊在 2015 年推出，開發者用程式碼表達所有權，將它們編碼在由以太坊礦工網路自主執行的 “智慧合約”中，並沒有中心化運營商，創始人也沒法控制和壟斷，而廣大的使用者能獲取自己貢獻的大部分價值和財富。在面臨平臺的壟斷以及網路效應的競爭，釋放使用者的“資料所有權”，透過加密貨幣激勵社羣的參與，無疑是重啟世界的不二選擇。這種重啟，開始時切入點很細，但卻不斷演進，擴大。尤其是從2020年開始，資料資產化、私有化的浪潮，已經撲面而來。2020年中，filecoin等分散式儲存專案熱度空前，分散式金融DeFi的專案一個接一個爆發。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明白，自己的數字資產不可能放到阿里雲這些中心化儲存；用於眾籌、借貸、數字化合並和投票的應用，即使高額手續費或更長時間的等待，體驗也比去銀行貸款、股東投票、成立或解散有限責任公司要好得多。“TikTok”事件發生後，亦來雲區塊鏈上的創業者星哥，不勝感慨地在微信和微博上發了這麼一段：“我希望抖音換個維度處理北美tiktok問題。與其糾纏被宰割，直接宣佈這個專案在北美永久去中心化自運營，以區塊鏈底層技術做成一個永遠關不掉的應用，資料確權給每一個使用者，平臺完全機器管理收點水電費維持，利潤主要分給網紅、使用者、貢獻方（投資人也是一類貢獻方）。這樣其實在加速自我進化為下一代以使用者為中心、以區塊鏈和人工智慧為基礎的新一代核心應用。”儘管在區塊鏈的野蠻進化中，謊言四起，騙局不斷，而分散式儲存和分散式金融的專案泡沫越來越大，但這個巨大泡沫在資料資產化浪潮中，不過是一朵朵浪花。只有這樣的時代大潮，才配得上泥沙俱下，才容得下魚龍混雜。自2019年啟元社創始，我們決定每年盡最大努力編輯《重啟世界》，抒寫區塊鏈史詩，描繪新世界草圖，就是要在泥沙俱下、魚龍混雜的區塊鏈浪潮中，不斷尋找時代的主流和真正的新物種。本文源自徐道彬先生的分享，由“啟元社”綜合整理，文章與圖片等資料歸版權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