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bor作為金融市場基準利率的地位被新的無風險隔夜利率取代已不可逆轉;
由於隔夜市場上交易型機構更多、槓桿融資更多,市場波動更大是必然的;
如果不能提前做好準備,屆時有可能引起美元等外幣貸款市場的混亂、甚至停擺。對金融機構來說,儘快熟悉新無風險利率市場,著手開展利率轉換的業務和技術準備工作,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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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bor利率轉換已不可逆轉
做出Libor利率轉換已不可逆轉的判斷,是基於兩點。首先,監管部門決心大。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期間,多家金融機構被曝出操控Libor醜聞。此後,用基於真實市場成交的新無風險利率取代Libor成為全球,特別是美國監管部門力推的一項改革措施。英國金融市場行為監管局2017年宣佈,2021年後它將不再“強迫或說服”成員銀行提交用於建立Libor的資訊,進一步加快了全球由Libor向新無風險利率轉換的步伐;其次,Libor市場已嚴重萎縮。在金融危機後,以Libor為參考利率的銀行間拆借交易量急劇萎縮,銀行籌資途徑已從同業市場轉移至回購、債券等市場,Libor的市場基準地位逐漸喪失。今後Libor也許會繼續存在一段時間,但是Libor作為金融市場基準利率的地位被新的無風險利率取代看來是已不可逆轉。
Libor利率轉換,變化最大、也是對中國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影響最大的是美元。按照美聯儲目前的解決方案,市場普遍預期美元將以SOFR(擔保隔夜融資利率)作為新的無風險基準利率。這意味著離岸美元市場的定價權將由倫敦離岸市場回到美國在岸市場,這對持有大量美元Libor資產和負債的中國金融機構、企業是一個重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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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險利率解決方案
2017年,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FCA)做出宣佈後,Libor退出市場已成定局,全球的無風險利率轉換工作自此開始提速。2018年,美聯儲開始釋出SOFR,英格蘭銀行釋出了新的SONIA利率。當年,英國開始發行以SONIA為參考利率的債券,瑞士推出了SARON利率期貨。2019年,歐洲中央銀行推出了ESTR,作為EONIA的替代產品。同年美國推出了與SOFR掛鉤的浮動利率債券、掉期和期貨,CME和LCH開始準備清算SOFR利率掉期。SOFR將來有望取代聯邦基金實際利率指數,成為OTC市場隔夜利率掉期(OIS)和交易所市場利率期貨合約的首選參考利率,並取代美元Libor。
目前各國提出的新無風險利率都是基於隔夜利率指數。相關央行在對現有隔夜指數進行改革的基礎上,提出的方案大同小異,彙總如下:
這五種貨幣都是以隔夜利率作為基礎利率;除了瑞士法郎部分參考有約束力的報價外,其餘四個完全是基於實際成交利率;在擔保方面,美元、瑞士法郎為有擔保,英鎊、歐元和日元為無擔保。
此外,香港金管局也已於2019年3月要求香港的銀行為替代HIBOR做好準備,而最有可能的利率是基於真實交易而非銀行報送方式形成的HONIA利率。
相對於Libor市場,隔夜回購市場參與者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由此會不會帶來新的風險,目前缺乏評估。基於交易價格而不是報價而形成的市場基準利率,雖然被操控的難度較大,但由於隔夜市場上交易型機構更多、槓桿融資更多,無序性可能更加明顯,市場波動更大是必然的。2019年9月17日美國隔夜回購市場莫名其妙地發生異常波動(見下圖),暴露出這個市場潛在的不穩定性。對此,金融機構需要高度關注,充分考慮潛在的風險。
2019年9月17日,美元SOFR利率發生異常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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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金融機構面臨的挑戰
利率轉換對全球的金融機構都是一項重大挑戰,它涉及金融機構前、中、後臺幾乎所有部門,需要進行大量業務、技術方面的準備。更大的困難在於,許多問題至今還沒有答案。例如:新的收益率曲線是否能建立起來?基於隔夜利率掉期的3個月定期無風險利率能否產生?基於新無風險利率的金融產品是否能夠被市場接受?從Libor到新無風險利率的遷移怎麼做?敞口風險如何報告和管理?現有合同如何更新?
除了以上全球金融機構共同面對的問題,對中國的金融機構來說,還特別面臨三個方面的挑戰:
第一,資產負債管理問題。利率轉換並不是簡單的修改合同中的利率符號,而是事關金融機構資金來源與運用的渠道和定價、事關資產負債匹配的大問題。在Libor時代,中資銀行的負債成本以Libor為基準,資產方大部分是以Libor為基準的貿易融資或者企業貸款,因此大體上能實現資產負債的匹配。進入後Libor時代,從降低資產負債利率錯配風險考慮,金融機構的資產和負債基準應該協調一致。如果資產和負債基準不一致,比如融資用Libor、貸款用SOFR,或者相反,金融機構很容易承擔過高的基差風險。這個基差風險只能透過提高企業融資成本來轉嫁給客戶,但這又會降低金融機構的競爭力。將來金融機構如何在境內美元市場、境外離岸美元市場和在岸美元市場之間擺佈資產和負債,如何管理流動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市場和監管環境,金融機構在這方面的選擇有限;
第二,對美元、歐元等貨幣的在岸貨幣市場不熟悉。在Libor時代,我國的銀行在離岸貨幣市場多少都有參與,對Libor市場的機構、工具、規則、定價機制比較熟悉。但是,對新的無風險利率市場缺少第一手的經驗。比如,美元隔夜回購市場,它和Libor市場的結構差別非常大,而我國金融機構鮮有參與,對美元OIS掉期、利率期貨這些基礎的對沖和定價工具更是十分陌生。中資機構如果要參與這個市場,需要對市場微觀結構和主體有深厚的認識,這需要提前佈局和準備;
第三,監管問題。1971年,在佈雷頓森林體系解體時,時任美國財政部長康納利對出席10國集團財政部長會議的同行們講了一句名言:“美元是我們的,問題是你們的”,這就是中國金融機構當下在利率轉換問題上面臨的尷尬局面。按貸款餘額,中國是亞洲最大的離岸美元貸款市場,但是在Libor轉換問題上卻沒有多少話語權。美國監管機構或國際行業組織(如ISDA)在制定業務規則時,不大可能考慮中國市場的實際情況;中國的監管機構在這個事情上又沒有多少話事權。中國的金融機構在這個問題上難以獲得中、美監管部門的指導和幫助,顯得相當無助。比如,對於美元貸款,由Libor轉換到SOFR時,新貸款的利差如何確定?存量貸款的利差如何轉換?跨2021年的Libor利率掉期如何轉換?這涉及銀行和客戶雙方的利益,沒有監管部門的介入怕是很難完成的(參見最近人民幣LPR利率轉換)。
面對利率轉換工作的挑戰,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屆時有可能引起美元等外幣貸款市場的混亂,甚至停擺。對金融機構來說,儘快研究、熟悉新無風險利率市場,著手開展利率轉換的業務和技術準備工作,已迫在眉睫。
從現在起,到2021年底,還有1年半的時間。考慮到利率轉換的複雜性,留給中國金融機構準備的時間真的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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